作者：张鹏禹 黄敬惟

近日，2023“垦读台州”全民阅读活动启动仪式暨“书香中国万里行·台州站”活动在浙江省温岭市九龙湖畔举行。

(资料图片)

这项国家级的全民阅读品牌活动，为何会选择在这里启动？温岭市起步早、效果好的全民阅读体系建设是最好的答案。“家庭图书分馆”打通阅读最后一公里、体系创新实现城乡阅读服务均等化、校园中随处可见读书风景……这座迎接中国大陆新世纪第一缕曙光的城市，处处浸润着书香。

温岭市新河中学雕塑旁，学生们在上户外阅读课。郝天韵摄

打通阅读最后一公里

一到下午4点，林辉家就热闹起来了。附近的孩子成群结队背着书包，像回自己家一样来到林阿姨家，或是拿出作业本写作业，或是翻看书架上好看的绘本。乍一看，还以为房子的主人和孩子们是亲戚；仔细一看，才发现墙上挂着一块“林辉家庭图书分馆”的牌子。

这是温岭市的一家家庭图书分馆，位于城东街道瓦林村21幢。主人林辉将自家的一层和地下室拿出来，利用近110平方米的面积，为附近居民无偿提供阅读服务。她家的5000册图书由温岭市图书馆提供，既有少儿读物，也有成人读物，不仅与市图书馆联网，可以实现通借通还，还定期通过流动的“汽车图书馆”轮换图书，让附近读者及时读到新书好书。

“我家位于城乡结合部，附近不少孩子的父母打工下班比较晚，我就想让他们下课后有一个学习的去处。”林辉说，“附近的农民工也比较多，他们到市图书馆借书比较远、不方便，有时还会觉得自己穿戴不那么整齐，不好意思进去。来我这里借书可以打消他们的顾虑。”

类似的家庭图书分馆在温岭市有410多家，由温岭市文明办、温岭市图书馆联合创推。位于松门镇的何荣富家庭图书分馆，2017年开办至今，每年借阅量多达1万册。何荣富自己做集装箱生意，同时也是慈善义工松门服务队队长、“台州好人”，经常坐渡船到海岛上为外出不便的老年人理发，做义工。不在家时，他的妻子和邻居就来帮忙服务读者。

在林辉家庭图书分馆，协助图书管理的志愿“小馆长”正在整理书架。受访者供图

“你那里有作文书吗？”“我下午一点过去，方便吗？”……在“何荣富家庭图书馆”微信群，不时有附近的渔民、学生和外来务工人员咨询。何荣富家庭图书分馆经常开放到晚上10点甚至11点，每周7天不休息，极大满足了附近读者的阅读需求。

记者来到何荣富家采访时，街坊们正在一起为山区的孩子们织爱心围巾。小小的家庭图书分馆不仅散发着书香，更通过开办剪纸、陶泥、安全讲座等各类活动，成为邻里之间情感联系的纽带。

温岭市家庭图书分馆模式，主体不仅局限于家庭，还衍生出文旅家庭图书分馆、企业家庭图书分馆等多个类型。张德友从小在石塘镇生活，近年在家乡承包了渔民废弃的石屋，打造成海山生活民宿。天气好的时候，他习惯到民宿的观景平台看日出，看过日出就早早来到被打造成少儿借阅室的8号楼整理图书。原生态的石墙、木梁、条凳，搭配四壁码放整齐的书架，步入其中，人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以民宿为依托成立的海山生活文旅家庭图书分馆现在有图书7000册左右，设有少儿借阅室、少儿手工活动室、成人借阅室·海山生活讲堂、文旅图书阅览室等。每间客房里也都放置了不同类型的图书。我们希望给情侣或是一家三口来度假的游客传递一种慢生活理念，让他们在面朝大海的优美环境中远离喧嚣，随心所欲地阅读。” 张德友说。

海山生活文旅家庭图书分馆不仅为游客提供服务，还服务本地村民，并为每年出海打渔的渔民提供图书借阅服务，让温岭市图书馆的图书伴他们走出国门、走向太平洋，满足了远航渔民的文化需求。“在大海上最难熬的是寂寞，如果能与书为伴，不仅能增长知识，更能让渔船上的生活丰富多彩。”张德友说。

在中国能建葛洲坝生态环保温岭公司家庭图书分馆，员工们刚刚举办完一场关于《苏东坡新传》的读书会。这是一家企业里的家庭图书分馆，连续五次荣获“温岭市十佳家庭图书分馆”称号。公司总经理刘平是个爱书人，注重提升员工的文化素养。这里有经管类图书，也有不少哲学、文史类图书。刘平还带领员工积极参与“汽车图书馆”志愿者服务队，帮助市图书馆义务运送图书。

有意思的是，刘平和林辉非常熟悉。2018年，中国能建葛洲坝生态环保温岭公司家庭图书分馆与林辉家庭图书分馆结成阅读推广联盟，企业员工需要为孩子借阅少儿类图书时，可以到林辉家；瓦林村村民需要借阅社科类图书时，可以到中国能建葛洲坝生态环保温岭公司家庭图书分馆进行借阅。“通过这种优势互补，提升了图书资源的利用效率，也便利了企业员工和村民的阅读生活。”刘平说。

依托民宿建立的海山生活文旅家庭图书分馆，为游客、本地村民和出海渔民提供借阅服务。

创新阅读服务体系

谈到家庭图书分馆设立的初衷，温岭市图书馆原馆长杨仲芝感慨良多。“2016年的某一天，我调研阅读现状时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场景，一边是城里的孩子正在读书，另一边是乡下的孩子正在玩扑克牌。我就问乡下的孩子，你们为什么玩牌而不读书？孩子们说，我也想读书，但是没有书。这一问一答，令我非常难过。”杨仲芝说。这同时也激发起她内心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在杨仲芝看来，城乡阅读服务均等化，关键在于实现城乡阅读服务的均衡供给。目前中国阅读服务体系从国家，到省、市、县、乡镇、村一共6级，如果增加“家庭”一级，不仅能让公共图书馆的资源“走出来，用起来，活起来”，而且可以充分利用社会资源来弥补公共资源的不足。

杨仲芝介绍，家庭图书分馆的模式是志愿者在自己的家里或机构建立图书分馆，以“公共资源+社会力量”义务为周边读者服务的一种总分馆制模式。市总馆负责“八个统一”：标识、资金、采编、配送、一卡通、数字资源、规章制度、管理培训。家庭图书分馆承担“五项职责”：馆舍、设备、资金、人员、服务。

由于服务对象多是农民、渔民、外来务工人员及其子女，家庭图书分馆有力促进了阅读服务均等化。“家庭图书分馆的服务时间更长，有的甚至达到每天十六七个小时；服务形式也更灵活多样，有的还自己组织阅读推广活动，对于推动全民阅读功不可没。”杨仲芝说。几年前，温岭市家庭图书分馆的有益探索获得了中国首届公共图书馆创新创意征集推广活动最佳创新奖，这一经验如今在不少地方都得到了推广。

家庭图书分馆的遍地开花，让温岭市形成了县、乡镇、村、家庭四级阅读服务体系。在温岭市图书馆，读者不论户籍是否在温岭，都可以凭身份证免费注册账号借阅图书，还可用账号访问维普数据库、万方期刊学位数据库以及温岭市图书馆地方文献数据库、百年温岭数据库等自建数据库。“市图书馆和家庭图书分馆每张借书证一次可借书25册，为方便一次借阅多本图书，甚至有人专门开着车来借。我们还可以为读者提供图书快递服务，实现异地借还。”杨仲芝说。

在乡镇和村级图书分馆，读者的阅读热情同样火热。松门镇图书分馆设有标准配置图书外借区、少儿阅览区、自修区等，每年定期新增藏书千余册，年借阅量达5万册，不少图书因为借阅频繁，封面已经很旧了。“我们看到书越旧越开心，说明有很多人读，图书的利用率和价值实现了最大化。”杨仲芝说。

地处箬横镇西部前九份村的高龙书院建于民国初，是一座仿欧式江南四合院建筑。1933年，乡贤张濬甫在此建九份书院，此后培养出一批教育、科学界人才，被誉为箬横版的“清华北大”。如今，这张“文旅金名片”修缮整治后以村级图书分馆的形式开门迎客，内设文史展览馆、国学讲堂、文联创作室、农村文化礼堂农家书屋等，成为附近村民和学生了解国学和传统文化的好去处。

让书香浸润校园

春夏之交，微风和煦。步入温岭市新河中学，巨大的书本雕塑旁，学生们盘腿坐在柔软的草坪上读书，场面静谧得令人不忍打扰。走近细看，他们有的在读杂志，有的在读中外名著，无不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中。“这是一堂户外阅读课，学生依照兴趣自主选择阅读内容，再由指导老师帮他们解答疑问。”一旁的任课教师悄声告诉记者。而在不远处，另一个班级的师生围坐在阳伞下，正交流着自己的读书心得。每周安排专用课时作为阅读课，学生组建文学社、创办社刊，师生在读书会上交流阅读心得……在新河中学，阅读陪伴着每个孩子成长。

从老师为主体到学生为主体，从扩展补充课本知识到引导学生思考阅读与人生，从统一的阅读书单到激发个性的定制化阅读，阅读指导老师江富军向记者讲述了从2009年至今，新河中学师生十余年的探索。

随手翻开一期由江富军和学生们共同编写的阅读材料《汗牛栋活页》，薄薄的A3纸上，学生们的随笔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思想深度。他们或用细腻的笔触记叙自己从加缪的《西西弗神话》开始，在师长的引导下逐步探索哲学和美学的阅读体验；或省察自身，在“功利阅读”和“休闲阅读”的对比中展开思辨，发现两种不同的阅读将抵达不同的远方；甚至从高考作文延伸到对人文精神的理解，去讨论“如何写出一篇无愧于心的好文章”……如非亲眼所见，几乎很难相信这样的见解竟出自束发少年之手。

在浓郁的阅读氛围浸润下，学生们在书中汲取思想的力量，对生活和世界形成了自己的理解。从深刻的哲学思辨，到身边的小吃美食，学生们视野开阔、胸怀博大，心怀家国天下的同时也满怀对日常生活的热爱与柔情。

“阅读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美化生活的方式，不需要刻意为之。”江富军说，“我愿意继续做阅读推广队伍中的一份子，让学生学会寻找生命的意义。”

不论是翩翩白衣少年，还是为生活打拼的上班族，不论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原住民，还是外来务工人员，在温岭，记者惊叹于书籍在他们生活中的触手可得。人人爱书、人人读书的良好氛围，让书香在这座小城芬芳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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